陆勇(Lu Yong),男,江苏无锡人,无锡市振生针织品有限公司的老板,慢粒白血病患者,电影《我不是药神》原型人物。
2018年6月8日,著名导演徐峥和《我不是药神》剧组被一个男人告上法庭。
假如你不幸得了不治之症,却又受经济之困,吃不起几万元一盒的正品药,有人向你推荐了几百元的替代品,它没有官方授权却有99%相似度的疗效,你会吃吗?你会感激这个人救了你的命,还是痛骂他是假药贩子?
徐峥的电影《我不是药神》发出了这样的灵魂拷问。这部影片豆瓣评分9.0,票房高达31亿。而片中的药神原型人物陆勇,至今仍在与病魔做斗争。他的真实经历,比影片还要震撼得多。
1、比黄金还贵的救命药
2002年之前的陆勇,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生意人。他在两年前离开了供职的国营外贸公司,在无锡下海创业,一家小小的振生针织品有限公司,是他的安生之命之所。
和所有普通人一样,陆勇没有什么大梦想,他兢兢业业工作,讲信誉赚口碑,希望公司生意顺顺当当,家人能过得幸福安康。但在2002年,命运冷不妨地向他重拳出击。
一切并不是毫无征兆。近半年来,陆勇总感觉身体不对劲,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病痛,但就是浑身乏力,感到十分疲惫,夜里睡觉醒来,枕巾被盗汗打湿,身上的衣服也粘粘的不舒服,而且人无缘无故一天比一天消瘦。
一开始陆勇以为是公司的事务多,累的,但休息了一阵状况还不见好。2002年8月去了医院检查,一个晴天霹雳兜头向他砸过来,他患上了绝症。
陆勇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,但诊断书上白纸黑字写着“慢粒白血病”,医生的态度冷静中饱含同情:“要尽早做骨髓移植,否则可能撑不过几年。”
陆勇欲哭无泪,他才34岁啊,人生就已走到尽头了吗?做骨髓移植谈何容易,要找到合适的配型太难了。好在医生告诉陆勇,有一种叫“格列卫”的药疗效非常不错,能将患者的5年生存率从50%提升至90%以上,也能有效控制他的病情。
陆勇赶紧去购买格列卫,一看价格他傻眼了,拿在手上轻得没有分量的一盒药,售价23500块。但保命要紧,他买了五盒,卡上一下子去了十万块。
高价续命的日子开始了,每拿出一粒小小的药丸咽下,陆勇感觉自己不是在吃药,而是在吞钱,从2020年8月到2004年6月,陆勇购买格列卫的花销已高达56.4 万。
2、从两万一盒到两百一盒
坐吃山空的感觉,实在令人绝望。尽管陆勇拖着病体卖力地经营公司,这笔高昂的药品费,还是让他无力承受。
从得知患病后,陆勇建了一个QQ群,让天南海北同病相怜的人汇聚在一起,交流着病情,彼此支撑打气。而群里面聊得最多的,就是药。
对慢粒白血病来说,格列卫是当时最先进的药物,只要每天规范服药,就能控制癌细胞,生活和常人无异。但它实在太贵了,群里没几个人能吃得起,有的人聊着聊着,头像就不再闪烁,一打听就是“已经走了”。
每当这时候,群里集体陷入沉默,为逝去的病友哀悼,也为自己的命运揪心,吃不起药,只能等待死神的光临。
一个偶然的机会,陆勇听说印度有种格列卫的仿制品,疗效和格列卫相差无几,但价格只要4000元一盒。已经被药费压得喘不过气的陆勇,当即决定买一盒试试。
去印度买药十分不便,好在陆勇认识的一个日本客户有这方面渠道,帮他把药买到手。他试探着吃了两个月后,发现身体各项指标正常,药真的有效!
2004年8月,陆勇在病友群里分享了这个消息,群里顿时炸开了锅,徘徊在死神门口的人,终于看到一线生存的希望。
跨国买药手续繁琐,大部人不知道怎么和印度公司沟通,怎么去汇款拿药。有几个患者托陆勇帮忙买药,陆勇答应了。反正自己也是要买的,多购几盒好了。药效确实不错,找陆勇帮忙的人越来越多,因为慢粒白血病的病情刻不容缓,一旦转入急变期,神仙也难救了。
买的人多了,陆勇便和印度厂家讲价。他心里清楚,虽然这种仿制药只有正品四分之一的价格,但一个月花上数千元,很多患者还是负担不起。陆勇和厂家一遍遍磨,从四千谈到两千,再到八百,发展到后来,他拿到的团购价已降到了每盒200元左右。
从两万到两百,陆勇为数千百患者省了多少财富?又让多少原先吃不起格列卫的人延续了生命?他也算不清,但在病友们心中,他已经是救命的“药神”。
但和《我不是药神》不同,陆勇一开始就没有为自己牟利。他帮忙买药,纯粹是古道热肠,想为这些和自己一样饱受病痛折磨的人出一份力。他称自己为“药侠”,但他没有想到,自己眼中的行侠仗义之举,会引来一场牢狱之灾。
3、法与情的较量
2013年8月,陆勇如平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,迎接他的是一副冰凉的手铐。他被押往公安局,直到这时,陆勇才知道自己犯法了。
陆勇买到的印度药没有药品进口注册证,而陆勇为了方便购药,买了张有别人信息银行卡收款,被抓时卡上还有药款300万,证据确凿。
2014年7月,他得到一个罪名: 妨害信用卡管理、销售假药罪。他被羁押了135天,在看守所干起了刷洗澡池的工作,和群里的病友们失去了联系。
病友们四处打听陆勇的消息,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恩人被当成假药贩子锒铛入狱,他们急了:“他的药假不假,我们不知道吗?”“抓走了陆勇,我们该向谁买药啊?”病友们奔走呼告,决定联名写信去救他们的“药神”脱困。
陆勇70多岁的母亲去看守所探望儿子,老泪纵横,她实在不清楚,儿子到底是英雄还是罪犯?
因为事情越闹越大,后来,陆勇被释放。但关于这个问题,仍没有明确的答案。
陆勇是英雄吗?可他确实触犯了法律。格列卫为什么售价高昂,因为它有专利,有知识产权的保护。看起来小小一颗药丸,但从研发到面世耗费了几十年的光阴,药企投资超过50亿美元。随意购买廉价药,药企无法获得盈利,还会有财力物力研发新药吗?
就像正版图书正版碟片,如果一直被盗贩侵吞市场,歌手作者制造商反复被侵权,长期以往,所有人都买不到正版了。
那么,陆勇是罪犯吗?检察院的判词是:“如果认定陆勇的行为构成犯罪,将有悖刑事司法为民的价值观。”法律是冰冷的,人情却是温暖的,一张卡碟一本图书,怎么能和一条鲜活的生命相提并论?
在法与情的较量中,陆勇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。有人动情地留言:“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中。”他不是药神,但他确实曾经延续了很多人的生命。
值得高兴的是,陆勇恢复自由后,格列卫的专利期已过,它不再是平民百姓可望不可及的高价药,陆勇的病情也一直趋于稳定,他的公司事业红火,曾给荷兰皇室提供了10000双登基典礼所需的礼仪手套。
新冠疫情期间,陆勇亲赴印度,采买了数千个护目镜与N95口罩,抢在印度禁运前一天运回国内,捐赠给医院。
他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行侠仗义。愿这个世界少一些病痛,多一些温暖。